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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宮川尚志、堀敏一先生想起的瑣事


  二○○四年赴日訪問,幾個月的時間裡雖然賴在家和研究室的時間不少,還是認識了許多青年、中年當然也包括老年的日本中國史研究者。印象最深刻的是年長的研究者,倒不是為了他們在研究上的豐功偉績,而是他們的生活。


  在東京這種大都市裡生活,每天必得不斷穿梭和往返於車站之間,或許是我從小到大的老人羈絆吧,乍到初來日本卻不由得被龐大的老人群的身影所震憾。從五六十歲到八十多歲、從身體康健到行動不便的老人們,一個個大都自己獨來獨往,走路也好爬路梯也好,甚至在排隊的行人中,在擁擠的電車裡,多數老人都和一般人一樣地行動著。當時九十歲的宮川尚志先生和八十歲的堀敏一先生也都是如此。


  那一年,季夏之月的會議之旅,與堀先生同座返回東京,記得那時搭乘的是中央線的快速列車,不巧滿載,座位上瞥見的一對父子光著腳踩在座椅上,整車充滿著褥暑難耐的氣味,差點讓我要暈了過去。到了晚餐時間,我自然是吃不下,堀先生卻點了個電車便當、神情自若地開始用餐起來。返回臺北之前,在東京的另一場會議上拜見了宮川先生,穿著老式而顯舊的西服,甚至衣領不整。無人一路招呼宮川先生,也不會讓他顯得不能自由自在地。茶會上才知,宮川先生自己料理生活,還特地從外縣市遠道出席會議。日本的老人比較強健嗎?恐怕不是如此。


  宮川和堀先生的一些瑣事,讓人認識到現代日本和臺灣(傳統中國社會)的差異。東京的老人若是生活在現代的西方化社會裡,相比之下,臺北的老人顯然還身處於一個表面現代、骨子裡卻十分傳統的文化脈絡中。如果日本現代社會的基礎之一是個人主義,我們的社會基礎則恐怕還不是如此。臺灣的家庭要求(family demand)仍舊甚強,這是因為傳統的家族主義仍被當作社會的重要基礎,從一方面來看,子女永遠是子女,不因年歲增長而有所不同,只要父母仍在世一天就隨時可以依賴父母;從另一方面來看,父母永遠擁有對子女的權威,子女也得總是依附父母。不必評價這樣的狀態是好是壞,但顯然傳統的家族主義與現代西方化的社會生活有許多的格格不入之處。老人雖成就了日本的高齡化社會現象,成為未來令人憂心的問題,但是日本社會的個人主義基礎顯然具有抵削高齡化帶來的消極影響的作用。宮川先生和堀先生生活的一見,有許多值得深思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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